拒絕虛假因果的恐懼傳染

　　光看新聞，最近一些地方好像不很太平，尤其是北京，影響公共安全的案件和事件頻發。公共場所的暴力犯罪就連發多起，先是朝陽大悅城有人持刀砍人，又有首都機場爆炸案，接著是馬連道家樂福超市兇手砍人，讓人充滿不安。

　　尤其是7月24日這一天，有網友列舉了北京發生的多起意外事件：早7點光明樓面包店爆炸（東二環），上午10點團結湖游船自燃（東三環）， 下午3點雙井家樂福著火（東四環），下午4點遠洋天地有人跳樓（東四環外），傍晚京開高速汽車爆炸，晚9點舊宮因停車起爭執一惡男摔死孩子。人們在微博和微信圈中焦慮地討論“為什么突然有這么多意外”、“為什么社會越來越不安全？”

　　我加入了一個微信朋友圈的討論，當有人將近來這些事件聯系在一起時，一個年輕的媽媽實在受不了，果斷退出了討論。我猜，是她不想繼續受這些不安情緒的侵擾。如果沉浸于這種恐懼傳染中，會不敢坐車，不敢去公共場所，不敢帶孩子去超市，不敢去機場，不敢開車，甚至連門都不敢出了。

　　其實，完全沒必要自己嚇自己，風險社會確實有很多安全風險，但沒有網絡渲染的那么可怕，不要被那種負面的情緒所感染，不要受到錯誤邏輯的暗示，別把不相關、被放大的極端個案堆放在一起嚇己嚇人。理性的公民需要很多媒介素養，最重要的一種媒介素養是如何理性地看待媒體的報道，審慎地看到媒體的“擬態環境”與現實世界的不同，并了解輿論傳播規律，看到大眾心理的脆弱性、情緒化和易受操縱性，不要人云亦云，而要自己用腦子去思考問題。

　　比如對那條羅列“24日北京多起意外事故”的微博，就不能輕易全信，而要去核實并分析。這條微博貌似羅列的都是真消息，比如雙井家樂福起火、團結湖游船自燃、光明樓面包店爆炸，但其實中間夾雜著不少不實傳言。如今網絡上不少假新聞都是如此，都是在一些真新聞中夾帶著一些假消息，很有迷惑性，讓人真假莫辯。比如，“傍晚京開高速汽車爆炸”就是不實傳言，只是一輛大貨車突然發生自燃，并沒有爆炸。“舊宮因停車起爭執一惡男摔死孩子”的時間是錯的，并非24日發生，而是23日發生。將23日發生的事安到24日，密集的意外強化了人們了恐懼。

　　尤其是這種羅列傳播了一種恐怖的暗示，仿佛這接連發生的事件間是有關聯的。其實，從事后的調查來看，這些事件間并無聯系，而是孤立的個案和純粹的意外。比如，光明樓蛋糕店的爆炸是煤氣罐引發的意外，非人為；團結湖公園游船自燃、京開高速的貨車自燃也是如此，彼此孤立、毫無相關。但以這樣的方式(用時間和發生地作誘導)羅列在一起，很容易讓“不明真相”的人誤以為這些事件有相關性，由此構建了一個虛假因果鏈，自然會在社會中制造恐慌，我們習慣把先發生的事件當成原因，后發生的當成結果，然后構建一個虛假的因果鏈和唬人的陰謀論。

　　除了“摔死孩子”這種極端殘暴事件，翻閱各地都市報“社會新聞版”可以看到，其他意外事件在大城市都比較常見。尤其24日北京溫度極高，自燃現象并非無法想象，平常也常有貨車自燃、跳樓、商場著火之類的事故發生，并沒有某種因果鏈的支撐。因為這幾天發生了幾起公共場所暴力事件，人們對這類公共安全事件就特別留心，這在傳播學上叫做“信息可得性”現象：一個大事件會暫時提高此類事件的可得性。機場爆炸會強烈沖擊公眾心理，這會讓你特別留意這類事件，接著你又看到路旁有輛汽車著火了，這些事故會暫時盤踞在你的腦海中，你會覺得這個世界此時充滿更多難以預料的事。大事件后有意識地關注小事件，會帶著放大鏡尋找那些讓自己不安的事件，證明自己的判斷，結果強化了不安，加劇了焦慮——其實那些自燃現象以前也發生過，只是自己未留意。意識到“信息可得性”的傳播效應，才會理性地意識到“一起大事件后為何會接連發生類似事件”是一種自己嚇自己的錯覺。

　　打破這種虛假因果的恐懼傳染，一方面媒體報道時要慎重，不要渲染誤導公眾；另一方面，輿論和公眾要提升媒介素養，不要總沉浸于網絡壞消息的輿論場中，關上微博合上電腦，打開書桌上久未翻開的書，或到菜場、商場上逛逛，到自然中呼吸新鮮的空氣，會冷靜和客觀很多。當然，這些集中的意外對公共部門也是一個提醒，不可掉以輕心。(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