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大營救

　　“在這住了一輩子了，沒見過這么大的水。”8月18日清晨，剛剛躲過一劫的青海省西寧市大通縣沙岱村村民李孝生依然驚魂未定，在和趕來救援的武警官兵介紹情況時，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8月17日22時25分，大通縣瞬時強降雨引發山洪，造成泥石流，致使河流改道，2個鄉鎮6個村1517戶6245人受災。

　　哪里有險情，哪里就有人民子弟兵。武警部隊和青海總隊黨委首長先后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官兵把搶救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放在首位，堅決完成救災任務。

　　武警西寧支隊官兵聽令而行，第一時間投入到抗洪搶險戰斗中，與其他救援力量一道，與時間賽跑，展開了一場生命大營救。

　　“我們村有人被困住了”

　　回憶起那晚呼呼的風聲和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武警西寧支隊大通縣中隊中士班長席興斌仍心有余悸：“當時我們剛熄燈就寢不久，睡著了的也基本上都被吵醒了，雨大得就跟往下倒水似的。”

　　瓢潑大雨落下時，指導員孟令彬就隱隱覺得情況不對。他迅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短時天氣預報，便毫不猶豫地吹響了集合哨：迅速整理裝具，做好出動準備！

　　孟令彬的預感沒有錯，中隊勤務值班室很快接到了支隊命令：立即趕赴青山鄉投入救援。孟令彬帶領14名官兵與支隊前進指揮組匯合后，緊急奔赴災區。

　　借著車輛的燈光，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孟令彬感到，這將是一場艱苦的戰斗。

　　距離受災嚴重的青山鄉越來越近，道路因積水越來越難走。“受災的鄉親們正等著咱們，同志們，有沒有信心？”“有！有！有！”對講機里，前指指揮員、支隊長胡順強進行簡短有力的戰前動員，給官兵們加油打氣。

　　與此同時，在距青山鄉70多公里外的總隊作戰勤務指揮中心，總隊李在元司令員坐鎮基指、全程指揮；距青山鄉約50公里的西寧支隊機動大隊200余名官兵也將車輛和各類救援通信器材裝備準備完畢，做好出動準備。

　　官兵行進至張家莊村，在路邊避險的幾名村民看到軍車后欣喜若狂，使勁伸直了胳膊指著村子的方向大聲呼喊：“我們村有人被困住了，麻煩幫幫忙！”

　　官兵迅速下車，順著村民的指引，蹚著沒膝深的洪水來到被困村民家中。這名村民家地勢較低，院內積水有齊腰深。官兵配合地方救援的一臺鏟土機，爬上墻頭，救出一名懷抱嬰兒的男子。

　　轉移被困人員的過程中，官兵又接到另一名村民求救：“我的老母親心臟病犯了！”胡順強立即安排車輛緊急將老人送往醫院。后來得到消息，所幸送醫及時，老人被搶救了過來。

　　其實，即便是經歷過玉樹地震救援的胡順強，面對這罕見的山洪，內心也難免有些忐忑：這還沒到受災最重的村子，那里的狀況可能更糟。

　　他們登車抓緊趕往青山鄉，此時已是深夜2時，暴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雙向兩車道的窄路上，各方救援力量的車輛逐漸增多，大家紛紛打開雙閃有序前進。

　　情況遠比想象的更嚴重。車輛剛剛駛到青山鄉政府所在地賀家莊村，前方路面上直接橫著一輛輕型卡車，部分柏油路面被洪水掀起，路面上還堆積著山上沖下來的大石塊。

　　各方力量協力清理、搶修道路的同時，青山鄉政府工作人員通報消息：受災最重的是前面10公里的沙岱村，但是現在根本過不去。

　　“我帶人去探明情況！”孟令彬主動請纓，挑選了三名黨員骨干，臨時組建了一支黨員突擊隊，徒步涉水向前進發。

　　路的左側，孟令彬看到的是一條漂浮著汽車、彩鋼板、牛羊、樹木、雜草的湍急“大河”。后來有村民告訴官兵，那是沙岱河，它平日里只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大約前進兩公里后，積水越來越深，官兵們已經很難分清哪里是道路、哪里是河。“不小心陷進淤泥的話，后果不堪設想！”官兵們決定先返回通報情況，一旦條件允許了立即開進。

　　“太可怕了”

　　8月18日清晨，隨著雨勢逐漸減弱，河床水位也慢慢落了下來。但通往沙岱村的道路被各種雜物阻塞，車輛短時間內仍無法通行。此時，青海省已經啟動省級突發災害事件Ⅱ級應急響應。胡順強在鄉政府參加了聯指會議，受領了任務：挺進沙岱村。

　　作為第一支進入重災區的隊伍，20余名武警官兵只有一個信念：抓緊時間救人！

　　來到沙岱村，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洪水過后，道路被沖得溝壑縱橫，民房只剩下地基，山洪肆虐時的泥水印留在殘存房屋接近房頂的位置。

　　“樹上有一個人！”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大家順著看去，只見路邊一棵沒有被沖倒的大樹上，一名村民卡在樹杈間。經過確認，這名村民已經不幸遇難，官兵小心翼翼地清理雜物將其抬出，交由隨后趕來的村民安排。

　　沙岱村已經被洪水沖得不像樣子，到處都是淤泥。村民們告訴官兵，洪水最大時有三四米深，“太可怕了”。

　　中午時分，官兵得到政府官方消息：此次災害已造成16人死亡，36人失聯。同時，機動大隊200余名官兵奉命機動增援，趕到現場，官兵們一起聯合對沙岱村展開全面的清淤移障、搜索救援。

　　一位60多歲的老大爺，家中房子被洪水沖毀，一扇鐵門孤零零地立在原地。當官兵和消防救援人員將其救出時，他泣不成聲。一名知情的村民告訴官兵，老人家里原本還有老伴和孫女，看樣子洪水過后就剩下他一人了。

　　“不拋棄、不放棄，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盡百倍努力！”任務官兵有的清理枯樹，有的順著河道搜索失聯人員……然而，小雨越下越大，省聯指要求所有人員退出至安全區域，救援被迫暫緩。

　　當晚，青海省聯指將災區劃分為沙岱村、生地村、青山村、賀家莊、龍臥村5個救援區。8月19日，任務官兵按照要求擔負沙岱村和生地村救援區搜救任務。

　　沙岱河面部分區域形成了雜草雜物堆積。水流湍急處，官兵手拉手接近堆積物，用鐵鍬撥開雜物進行搜尋。

　　在參與救援的前4天時間里，任務部隊完成階段性搜救任務，累計搜索河道50余公里，營救被困群眾2名，轉移群眾50余人，挖掘遇難者遺體5具，清理轉運死亡牲畜430余頭(只)。

　　“群眾的需要就是我們的沖鋒號”

　　上等兵關澤偉忘不了那張帶著淚痕的笑臉。那是8月18日凌晨，他們完成張家莊村的救援任務后，路邊有一名小女孩拿了一個饃饃，微笑著說：“叔叔吃。”

　　關澤偉被感動得說不出話，沖著不遠處女孩的家人敬了一個禮，匆匆返回隊伍。

　　這樣溫馨的場面，官兵們經常會碰到。幫助青山鄉搬運完救災物資，工作人員說什么也要讓官兵“拿點火腿腸、方便面和礦泉水走”；愛心人士為受災群眾免費開設拉面攤，只要看到官兵路過就一定堅持“吃了才讓走”……

　　“我們有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謝謝，我們什么都有……”類似的話官兵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每一遍都讓人那么溫暖、那么欣慰。

　　“災難來臨，軍民之間的魚水情體現得淋漓盡致。”武警西寧支隊政委崔振江說，他們積極開展各類助民活動，盡可能幫助群眾排憂解難。

　　“大姐，天氣寒冷，喝點板藍根吧，別感冒了！”在青山鄉政府對面街邊，武警便民服務點就設置在那里。總隊醫院和西寧支隊衛生隊專門抽調軍醫，攜帶醫療器械和常用藥品，為受災群眾和救援人員提供醫療服務。

　　8月20日，官兵接到利順村村支書緊急求援信息，稱該村村民及牲畜用水困難。“群眾的需要就是我們的沖鋒號。”胡順強立即安排10人分隊，帶1臺水車、50余件礦泉水，共計20余噸用水緊急馳援，為該村300戶村民解了燃眉之急。

　　內澇洪水逐步消退后，多處受災區域被淤泥和垃圾堵塞，部分低洼地段積水。官兵攜帶鐵鍬、鋤頭、掃把等工具，爭分奪秒對責任區內淤泥、積水、垃圾進行徹底清掃處理，幫助群眾盡快恢復生產生活秩序。村民們也發揚不等不靠的精神，主動參與進來。

　　一位獨居的老婆婆看著官兵忙碌的場景，不禁感動落淚：“我的小孫子在上大學呢，等他畢業了，我就讓他去當兵！跟你們一樣！”

　　8月22日中午，一小隊官兵正在青山村一戶村民家中清淤，總隊政委楊志強踩著沒過腳背的淤泥，專程來看望慰問官兵：“你們不怕苦不怕累，舍生忘死、晝夜鏖戰幾十個小時，搶救了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受到了地方政府和人民群眾的高度贊揚。接下來還要再加把勁，不怕吃苦受累，連續奮戰，幫助人民群眾早日重建家園。”

　　奮戰在災區的迷彩綠，給受災群眾帶來了希望和信心。“你們幫助我們樹立起重建家園的信心，你們的恩情我們將永遠銘記。”青山鄉政府專程派人到部隊臨時駐點送來感謝信。他們說，一定要把家鄉重建得更加美麗，歡迎官兵再來做客。

　　郭紫陽 董富強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張博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2年08月25日 07 版